贝利……
……贝利……
贝利——!
「……哈啊?!」
布鲁斯·贝利猛然惊醒。
这是什么?
贝利喘了口气,又做噩梦了。
「贝利贝利!」
身旁突然变得吵闹起来。
「贝利!有人类进来了!」
「吵死了!这点儿我当然知道!」
就像早晨起床被人吵醒一样,贝利从坐垫上站起来,脾气暴躁地朝大伙叫道。
但是,从窗外的天空来看,现在明显是半夜啊。
走到门口,贝利带着大伙朝屋里亮着灯的那间房间悄悄走去。
房子里有人进来,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3年?
10年?
50年?
切……记不清了。
库奇点上房间里最后的一根蜡烛后,吹灭了手中的火柴。
房间里意外得干净,真看不出这房子已经有几十年没人住了。一尘不染的花瓶,洁净的窗帘和地毯,没有蛛网的墙角,能映出人影来的瓷盘。
库奇想起了那个悲剧后的谣言——『那间屋子』是被诅咒了的,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之所以这么干净,果然是因为被诅咒了吗?
那个学校也正是的,只不过迟到了一天而已嘛!竟然已经把宿舍都安排满了!巴鄀克可是流着血把我们送回来的说!
库奇一想起那个宿舍楼的管理员就觉得生气。
『人已经满了啦!谁让你们来的这么迟的?!明天就要开学了诶!』
『是你把她护送来的吗?那你负责啊!!』
「什么嘛!那个老太婆!」库奇小声的嘀咕着,但在这时,有顶棚的豪华大床那传来了被褥稀疏作响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
「啊啊!你还不能起来!你还在发高烧呢!」
库奇看到粟想要从床上勉强下来,连忙阻止了她。
「古鲁呢?」
「飘呢?」
「那个奇怪的人呢?」
睡的迷迷糊糊的粟用喃喃自语的音量问道。
库奇的手抖了一下。
那之后粟就一直发着烧保持着昏睡的状态,对于古鲁的死,粟的确仍一无所知呢。
「……没事了。都结束了。」
看着粟小小的银色短发的脑袋,库奇沉下声音说。
「结束……了?」
「恩!粟很努力了,所以现在好好休息吧。」
「古鲁在哪里?他流了好多血……」
「古鲁现在正睡着呢。」
「太好了……他还活着啊……」
『库奇……用你的神秘力量……把粟的记忆……消去!』
库奇想起古鲁那时说的话。
『知道我死了的话……粟一定会……』
「粟……抱歉。」
库奇伸出左手,放在粟的额头上。
库奇的手发出耀眼的白光,像是要洗去所有黑暗一样。房间里通亮无比,所有颜色都仿佛消失了一样。
「喂,那小子把那个女孩的记忆消除了吧?」
「啊,那是土属性的神秘力量。」
贝利冷漠地回答道。
「好可怜——本人根本就不知道呢!」
「闭嘴!被发现了怎么办?!」
库奇默默拭去粟眼角的泪水,然后从床边站了起来。
「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吧。」
戴上手套,库奇最后又看了一眼粟,咔吱一声关上了门。
明天醒来时,你就将开始国际交换生最残酷的生活了。
——这样做真的好吗?……克连叔叔。
走在长长的空荡的走廊里,胶质的鞋底发出嗒嗒的沉寂的响声,库奇伸出右手紧紧握住颤抖的左手,心里默默想到。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有人类要住进这里诶~」
「这是间房子,房子就是用来住人的,有人住进来又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这可是间被诅咒的房子啊?为什么有人会住进来呢?」
「……吵死了——!!」
贝利吼道。
「索菲亚,希拉里,你们两个去把她丢出屋子不就得了?」
「诶——?把这么可怜的孩子?」
索菲亚皱起眉头叫道。
「只要是病人就不能放着不管。」希拉里一本正经地扶了扶眼镜「我可是医生。」
「那你们难道要让她留在这儿?」
贝利生气地说。
「……贝利,刚才开始你就在生气什么啊?」
奥斯汀插话道。
「正是如此,布鲁斯阁下在紧张些什么呢?」
比亚毕恭毕敬地站着说。
「啰嗦!我哪有!」
「啊!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声音中突然插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很惊讶,在片刻的沉默后,有人叫道:
「雷?」
「比起这些来,你们听我说……刚才从门关进来了两个人类!」
故意压低了声音,弯下腰,声音摆出一副要和大伙分享秘密的样子来。
「啊……」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是一副被榨干了的反应?」
「思贝,这个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比亚带着抱歉的表情回答道。
「诶?!已经知道了?!」思贝·雷惊讶地说「什么嘛,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闻到死火气味的人呢!」
「什么?!」
「死炎?你当真?」奥斯汀紧张地问。
「诶?你们不知道吗?」
思贝·雷被像猛虎一样围过来的大伙吓得半死。
「是谁的身上发出来的?那个男的?」
奥斯汀追问道。
「诶?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
「去看看!!」
奥斯汀带头走进了粟正睡着的房间。
「啊。」
走进房间的大伙目瞪口呆。
没错,这是纯真的死炎的气味。虽然已经存留不多,味道也在渐渐变淡……
「喂喂——真的假的?」奥斯汀张大嘴巴「是她发出来的吗?」「会不会是刚才的小伙子发出来的?气味粘在她上了?」
「不——不是。」
「索菲亚?」
「死火的气息,全身都能闻得到!」索菲亚趴在床边,像狗一样蠕动着鼻尖「这孩子,应该曾经全身被死火包围过!」
「而且还在发烧……」
「希拉里?」
「我可以把她的魂魄拉出来一点去做做看实验。」希拉里从口袋快速抽出一副手术用白色橡胶手套戴上说。
「……住手!你想杀了她吗?」
「那你说有什么跟好的办法吗?」
「各位请冷静——!」
「……比亚?」
大伙如梦初醒地回头看比亚。
「请不要这么慌张,这位阁下是否是我们在找的人,想必接下来她在这住的一段时间内就会很快揭晓了吧……如果这位阁下真的是我们的主子,到时候就算我们不愿意,都会低头服从于她吧……」
「……比亚。」
「说的也是……」
「我可不会认同!」
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房间里,贝利的声音显得十分响亮。大家都被贝利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家伙绝对不能住进这里!」
「为什么?」
索菲亚不解地问。
「不为什么……」贝利撇开头「总之我不会认同的!」
「你不认同谁?」
「哇啊啊啊~」
「醒、醒啦!!!」
粟觉得头晕沉沉的,浑身使不出力气来。坐起身来时,脖子就像是要折断了一样,胃液也随之翻滚,随时都可能一涌而出。
「我去拿药来!」希拉里说着急急忙忙地飞出了房间。
发烧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呢……
粟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景象让她瞪大了眼睛。
——不行了。
已经出现幻觉了。
粟看到的,是一群悬浮在半空中的人和一只长有忧蓝色蝴蝶翅膀的、黑色的猫。
「看、看不见我们吗?」
奥斯汀看粟向大伙这瞟了一眼后又头痛地闭上了眼睛,什么反应也没有,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
「奥斯汀先生,你是在怀疑我的鼻子吗?」
索菲亚双手插腰,怒气冲冲地向奥斯汀探出身去。
「但是你看嘛,她要是看得到我们,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奥斯汀不知所措地解释道「对、对吧,比亚?」
「诶?啊……」
对于一时间烧到自己身上的战火,比亚显得更加不知所措。索菲亚的怒脸况且不说,大伙心中的不安和焦虑也还是一点都没有减弱,反而有种被扇风助燃了的感觉。
「药来了!」
「希拉里?」
「好快!医务室不是在楼下吗?」
「哼,你以为我是谁?」希拉里打开药瓶的木塞「当然是穿过墙壁,以直线距离到达的。」
「哦~不愧是急救中的医生啊!」索菲亚深表感动。
「好了,来,乖孩子,张嘴把药吃了。」
希拉里倒了一勺子药出来,放到粟的嘴边。
粟睁开眼睛,对于眼前仍未消失的幻觉觉得十分困扰,总不能跟着自己的幻觉说话吧?那可是怪人才会做的事情。但是药的气味真实存在,这难道是库奇影子?
粟张开嘴巴,把药喝了下去。
「没用没用,她又看不到我们……呃?喝下去了?!!」
奥斯汀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呵呵……好孩子,再喝一勺。」
希拉里高兴地说。
「这么说来,她刚才还回贝利的话呢!」
索菲亚突然记了起来。
「啊~!没错没错!」
奥斯汀也感到眼前一亮。
「呐贝利,你再说点什么吧,说不定她只想和你说话呢!」
索菲亚蹲下来用手指戳戳正摆出一张臭脸的贝利。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要为了你们去和她搭话?」
贝利轻藐地啜了啜鼻。
「为什么?不就是说几句话而已吗?贝利这个小气鬼!」
索菲亚鼓起脸叫道。
「都老大不小的了,别跟小孩子一样闹别扭了,会吵到病人休息的。」
希拉里给粟盖好被子后,扭过头来说。
「但、但是,我们还没确认……」
大伙的惶恐和不安深深触及着希拉里的内心,自己又何尝不一样?拥有死火的人,对于他们幽灵来说,就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是必须服从和遵循的法律,希拉里看着身后的粟陷入沉默。
「切……」
对于房间里又一次降临的静默,贝利终于无法再忍耐,发出了啧啧声。
「贝利?」
索菲亚觉察到了贝利的表情,诧异地看着贝利跳到床上。
「喂!不知从哪儿来的臭丫头!你要无视我们到什么时候?!」
贝利一把掀起盖在粟身上的被子,冲粟吼道。
「给我睁开眼睛!」
好吵。
粟觉得脑袋里有一把锋利的小刀,正沿着脑子的裂缝精妙的切割着。
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但却很痛苦,因为眼前一片黑暗。
细细的裂痕慢慢裂成一个大口子,然后又慢慢复原,变回小口子,麻酥酥的感觉由强变弱,由弱变强,连绵不断,就像成群的山岭,和不停变换着的万花筒里的图案。
好吵。好痛苦。为什么停不下来?
「喂!给我睁开眼睛!」
贝利伸出手掌开始拍粟的脸颊。
「快住手贝利!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原谅对我的病人动粗的行为!」
希拉里从发呆模式中清醒过来,粟的高烧可还没退呢。
「啰嗦!我才不管呢!」
贝利推开希拉里伸来的手吼道「就算你们找她没事了,我还有事呢!」
「这是……什么意思?」
大伙对贝利的回答都感到很惊讶。
「这丫头是……露的载体。」
贝利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松下肩膀叹了口气说。
「诶?」
「贝利……所以你才……」
「喂喂,这不是在开玩笑吧?也就是说她是普通的人类了?我可没听说过被死火包围还能幸存下来的人类耶,贝利你没弄错吧?」
奥斯汀说着摊了摊手。
「这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在她还没进入宅子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贝利睁着它那紫色的眼眸认真地回答说。
「可我的鼻子也绝对没有问题的!」索菲亚的眼角开始湿润了「这个孩子是——」
忽然觉得自己在上升当中。翅膀明明没有都没动一下,身体却擅自向空中浮去。
咦?贝利转过头,一双黝黑的眼眸正好奇地盯着自己。
「猫?」
粟喃喃自语道。
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影,但实际上是真实的事物吗?
毛茸茸的触感从指尖传递到大脑,粟终于相信这是现实。
只不过这可真是只奇怪的猫啊。
「我才不是猫呢!」
贝利吼道,一边挣脱了粟的双手。
「说话了。」
粟惊讶的抬起头。只见黑猫扑打着它幽蓝色的蝴蝶翅膀飞向了空中,而它的身后,是围在床前的5个半透明的人。
啊啊,果然还是幻觉。
「不准闭上眼睛!」
贝利看到粟紧捏着太阳穴,又打算无视他们,便立即生气地伸出爪子。
「装傻也没用!你的神秘力量是水属性的,就算你是瞎子也能看到幽灵!给我好好睁开眼睛看这边!」
「幽灵?」
粟放下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透明人们。
大伙被这突如其来的视线弄得紧张不已,身体也跟着变得僵直起来。
幽灵?不是幻觉?
粟眯起眼睛,人并没有消失。
太奇妙了,世界上真的存在幽灵?
粟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感,书中写幽灵,果然是作者生活中真实接触过,确认它们存在过才写上去的呢。
「好厉害……」
粟感动道。
「厉害的应该是你啦,我问你,你是谁?从那儿来的?」
贝利用尾巴敲了敲正在发呆的粟的脑袋,这一行为吓坏了幽灵一伙,要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可是死炎的拥有者啊!万一把她激怒了,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真实不懂礼貌的猫呢!」
粟睁大眼睛,盯着贝利说。——看上去像是这样。
「呀啊啊!!」果然生气了!
黑色的猫。不详的猫。
说话的猫。
没有礼貌的猫。
摆臭脸的猫。粗鲁的猫。
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在粟的脑海里浮出了水面,记忆再一次苏醒过来。
好厉害!我竟然能在现实中看到这样的猫!
就像发现了克拉以外的世界一样,粟觉得非常兴奋。
「哼,我可不想被社会的常识所束缚!我可是伟大的精灵布鲁斯·贝利啊!」
贝利挺起胸膛自满地说。
这不是报上名去了吗?幽灵们无语地看着贝利。
「精灵?」
「哦!」
「那么这里是那里?」
「这里吗?这里是一幢已经被废弃了的豪宅哦!但是如你所见的,他们每天都在打扫所以一尘不染啦!」
「原来如此,的确很干净呢。」
粟随即向四周望了望,这是间巨大的寝室,出来自己正躺的这张巨大的床外,还有一个白色的壁炉,上面摆满了精美的盘子等工艺品;一个棕色的雕刻衣柜,一盏银质的玻璃吊灯。虽然还有其他的小柜子,但粟猜不出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但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间豪宅里呢?
按常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已经在谢尔利多国际交换生学院本部的学生公寓里才对啊?或者,因为发烧的缘故,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才对。
「这里是谢尔利多?」
「对啊。」
「你在骗我吧?」
「哈?本大人从不说这么缺根筋的谎话!」
也就是说你会说谎了。
贝利生气地把手插在胸前「这里是谢尔利多的第二首都,浩特瑞博。」
也就是说现在就在学院本部?
粟有点头晕。在我昏睡的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库奇怎么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了?还有,我到底是怎么发烧的?
「好了小丫头,你想问的都问完了吗?」
贝利高傲地摆着尾巴,一脸藐视的表情看着粟说。
啊啊,幽灵们看到贝利的又一次的无礼后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冒起冷汗来。
算了。明天一早出去看看便知道。「嗯,感谢你耐心的说明,布鲁斯。」粟微笑地说。
「大人!加上大人!我可是伟大的精灵诶!」贝利喊道「而且难道你对我这样小巧玲珑,高贵神秘的精灵一点兴趣都没有吗?至少有一点惊讶吧?」
「诶?我应该感到惊讶吗?」粟惊讶地反问道。
「一般人都会吧!」
「啊,这么说来,我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粟这才想起幽灵们的存在。
「啊……小、小女子叫索、索菲亚!」
「我叫奥斯汀,是这里的厨子!」
「鄙人比亚是也。」
「希拉里,是医生哦。」
「我是……这里的园丁,名叫思贝·雷。」
幽灵们依次自我介绍道。
「诶~我叫伊粟·怀特洛斯,请多指教。」
「啊啊,我也请多多指教!」索菲亚紧张地捏着裙子说。
「请多指教……」大伙一同低下头说。
「……指教个屁!」
听到这个粗鲁的声音,大家倒吸一口冷气,猛然抬起头去。
「贝利?!!」
「喂!臭丫头!你给我老实回答,你是死炎的操纵者吗?」
对于这个问题,在场的每一位,除了粟以外,都十分在意,大伙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
「死炎?那是什么?」粟从未听说过这个词汇,感到一头雾向。
「……诶?!」
「你真的不知道吗?」
「骗人!」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
「大家安静!」贝利叫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凝视着粟的脸,贝利如此说到。
「嗯。」
粟点了点头。
「……希拉里,把那个拿来。」
贝利不动声色地说。
「……知道了。」
那个?粟不解地看着这群人突然异常了的举动,希望能了解到什么。
「『那个』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做个实验而已,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被这么说了之后就更不能安心了吧?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来的实验器材——这怎么想都很恐怖吧?
本人不知道死炎的存在。她没有说谎。眼睛里没有一丝说谎的神色。难道是刚才那个男的消去了她的记忆的关系?贝利暗自思考着。
「拿来了哟。」
不一会,希拉里端着一个灰色的烛台出现在大伙面前。
说是灰色的也许有些过分,那只是因为烛台闪着微弱的银光而已。这是黑色的石头雕刻成的烛台。
「把这个点燃试试。」
贝利伸出手指指着希拉里手中的烛台说。(贝利自己是这么看待的,但在粟的眼里,贝利只是伸出手掌上下摇晃而已。)
「点燃?」粟觉得很可笑。「没有蜡烛诶?火柴又在哪里?」
「不需要。」
「不需要?」
贝利和幽灵们都是一脸认真的表情,看不出这是在捉弄自己。
「你只要用指尖触碰烛台的尖端就行了。」
「然后烛台就会像蜡烛被点燃了一样烧起来?」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啊?
「烧起来。」
贝利和幽灵们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不是这烛台是新能源,就是我是超能力者。粟在心里暗自笑道,一边伸出手去。糟糕,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可不能笑出来,破坏了气氛就不好了。带着点紧张,粟还得一边极力管住自己随时可能暴露出笑意的脸。
嗒。手指轻轻触碰到了烛台的尖端。
什么也没有发生。
粟连忙去偷看大伙的表情,尤其是贝利,猫惊讶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呢?
但是贝利已经不在身旁了。
「好痛!」
贝利顺势按下粟的手指,鲜血像露珠一样沿着烛台的尖端滑了下去。
「你干什么啊!」粟连忙缩回手指,把放进嘴巴里。
这群人,果然只是在耍自己玩!被狠狠地欺骗了呢!
但是——
滑下去的血珠像燃烧起来的腊油一样哗得燃了起来。粟惊讶地张开嘴巴,那是——紫色的火焰。
「果然……如此呢。」像是呆望着火苗似的,希拉里默默的说道。
「都说我的鼻子绝对没问题的啦!」
粟觉得很熟悉。
这个颜色。这种气息。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粟便接触过这种火焰一般。
但是,火焰也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这是一种——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吃人的猛兽时的感觉。
「但是这样一来就决定了呢!」
「说的没错……」
幽灵们互相交换着脸色,小声地议论着。但最后都带着一脸温柔的笑容面向粟,右手握起拳头放在心脏的上方,弯下腰一齐说道「——您是我们的主人!」
◇·◇·◇·◇·◇·◇·◇·◇·◇·◇·◇·◇·◇·◇·◇·◇·◇·◇
奎勒·库奇走在去幽灵屋的路上,当然他本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那间宅子不同一般,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想。
库奇回想起昨晚走出豪宅后遇到大队长的事来。
『哟。』
库奇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吓了一跳。
『队长?』
真是一成不变,不,应该泥古不化的人,军人守则里写了那么明白不准抽烟,必须随时穿军服的,这个人却总是喜欢无视规则地活下去。
一件宽松的白色无领T恤,一条休闲的多袋米色裤——这就是队长的自定义军装。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啊?』
『队长,你自己打破了规矩怎么办?』库奇装作头痛的样子地问。现在都已经是半夜了,这个人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那之后完全联络不上你,我们可都在担心啊,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告任务完成的情况?』
库奇愣了一下,因为队长非常少见得在生气。
也是,当时库奇还汇报了有很可能有山贼埋伏的情况,事情非同小可,但库奇却在那之后没有一丝联络,让人担心也是肯定的,如果这是换做平时其他的任务,而不是来自私人委托的任务,库奇这样的举动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违反了军纪不说,严重的话还会被关进监狱,想着想着库奇就一阵冷汗。
——但是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因为是私人委托,库奇首先向老头报告了情况。得知克拉·E·古鲁被杀和那个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的人后,他脸色铁青。
这个交换生学院总部的校长,和库奇的父亲,还有交换生协会的审判长古鲁是学生时代的好朋友,原本只是想趁此机会见见友人的女儿,没想到等来的是友人的死讯。再加上消息中还夹杂着神秘的超自然元素,和爱尔丽的死如出一辙,没有比这更让疯狂的噩耗了。
『克连的事情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的上司也不例外。』
这个人虽然是库奇父辈级的人物,但平时一直是任性的小屁孩性格,人称“矮胖顽童”,老头当时肃穆的口吻和恐惧的眼神现在还让库奇记忆尤深,他从没看到过那个吊儿郎当的老头如此严肃过。
『这件事只要我们知道就行了。知道就是罪祸,而且是杀身之祸,你被牵扯进来完全是个意外,忘了它吧,我可不想被你老爹怨恨。』
『我是自愿被扯进来的,这事和我父亲不会有关系。』
『……』
『问题是很快就会有下一届交换生要入选,就算现在能隐瞒,叔叔的事迟早会被人知道。』
『……撑到那之前就行,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啊……事到如今,你也只能自己小心为妙。』
『……我会的。』
回想着古鲁临死前的话,库奇总觉的自己其实被搅进了一个远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的麻烦中,有一个幕后黑手带领他手下的一批有奇异能力的人在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可怕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一般人都不得而知,甚至没有人知道。
克拉迟早将会有巨变!
『……嗯,在路上被山贼袭击了,情况紧急,没有联络的间隙。所幸巴洛克的速度一流,千钧一发把他们甩开了。』
只不过——这种谎言能骗过眼前这个人吗?库奇心里没有底。队长虽然是个吊儿郎当的人,可毕竟也是拥有“队长”职位的人,又比自己年长,相信也阅人无数,谎言很可能是行不通的。
『是吗……那个交换生没事吧?』
『没有,但是在发烧……』
『……奎,真的是山贼吗?』
果然自己的说谎技巧,到了这个人面前就一点用也没有,库奇看着这个人的脸,突然有种想把全部都说出来的冲动。
『是的,怎么?』
不!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他努力隐藏着不安,反倒装作奇怪的样子。
『……是这样……』队长静静地吐出一口烟,抬头仰望今晚没有一丝星辰的昏暗暗的夜空,『别忘了写报告给我。』
『是是~……啊啊~看来我还得忙啊,光是安排那个交换生的住所就已经快累得半死了。』
『大闲人在抱怨什么啊……?』
『…啊!队长……请不要老戳二队人的痛处啊!』
这之后,队长就回去了。
他相信了吗?希望自己编造的半真半假的谎言骗过了斜谷切尔·红。
◇·◇·◇·◇·◇·◇·◇·◇·◇·◇·◇·◇·◇·◇·◇·◇·◇·◇
「嗯!烧已经退了!」
希拉里拿起体温计看来一会,高兴地说。
「那都是多亏了希拉里的特效药啊!」
床的另一边,索菲亚正笑容满面地准备着早茶。
「说的也是,真的谢谢你了,希拉里。」
粟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这是种睡饱了以后精神百倍的清爽感觉。和昨晚比起来,粟感到身体轻得不可思议。
「哪里,不用客气。」
「主人,早茶泡好了!今天的茶点是,来自洁斯利巴利雷鸣山丘的名品绿茶。」
「昨天我就很在意了……」
「诶?请问是什么事?」
「为什么你们会叫我主人呢?」
「诶?这是……因为您就是我们的主人啊?」
索菲亚不解地说。
「因为我的血变成了蜡油,烧出来紫色的火焰?」
「没错!啊啊……对不起不是不是,主人的血是非常非常高贵的,绝对不会是廉价的蜡油!」
索菲亚慌忙摇头。
「那个紫色的火焰——就是你们所说的死火吗?」
「……没错。」
嗵得,寝室的门被一脚踢开,贝利大摇大摆地飞了进来。
「事先说明,我虽然对你住进这座房子的事情保持了沉默,但这并不代表我认同了你哦!」
「是是。」
还在说这件事啊?说到底住进房子里来又不是我自愿的。粟无奈地叹了口气应付道。
「什么嘛你这傲慢的态度!你知道我是谁吗?」
贝利生气地翘起胡须,指着粟的鼻子说。
「黑色的臭脸猫布鲁斯·贝利。」
「你说什么臭丫头?!」
一边这样叫着,一边蠕动着它那湿湿的鼻子,贝利瞪着那双深紫色的眼睛便向粟的脸贴去。粟向后退了半步,一个大早上的,自己可不想在脸上做鼻涕面膜。
「主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比亚在房外敲了敲门说。
「哇啊!主人如果要去学校的话,得抓紧时间了呢!」
索菲亚立即变得手忙脚乱,冲到衣柜前翻找起来。
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为自己泡早茶找今天要穿的衣服的女仆。能守护自己一夜的个人医生。彬彬有礼的年迈管家。还有一只会说话的野猫。
主人?
真是天大的玩笑。
既然是幽灵的主人,那自己起岂不是死神?
「找到了!」
不一会,索菲亚便兴高采烈的拿着一件鲜艳的红色礼服跑了过来。
「等、我可是要去学校诶!」
「对啊,所以要穿的靓一点啊!让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主人的可爱与魅力!」
「突然觉得头好痛……」粟努力按住快要爆裂的太阳穴。
「索菲亚,去学校一般都得穿制服吧?」
希拉里以同样头痛的表情说道。
「诶?是这样吗?那这件怎么样?」
完全看不出正对自己无语中的其他人的真正的想法,索菲亚有立刻拿出一件来。
这是件天蓝色的制服,大小看起来也很适合,但是——衣服上成山的蝴蝶结夸张得多到埋没了制服的领口。仔细一看,制服的胸口上开有一个粟觉得很熟悉的图案。是什么来着?圆圆的一个图形,方形中有圆和花的雕饰……啊!粟想到了。
「索菲亚……这个是?」
努力抑制住快要爆发的怒气,粟伸手接过制服问。
「怎么啦主人,您的背在发颤诶?」索菲亚弯下腰抚了抚粟的背「您没事吧?……啊!原来如此,主人是因为太高兴了吧。嘿嘿,这是昨晚有人放在宅子门口的,我觉得这制服实在是太朴实了,就连夜缝制上了可爱的蝴蝶结,很漂亮吧?」
「果然是——我的校服……」
「是的!」
索菲亚愉快地回答道。
「你……对我的校服都做了些什么啊?!」
如果这就是即将要在谢尔利多展开的新生活,那么粟可要头痛地吐血了。
幸好制服一共有两件,穿上另一件来不及修改的正常制服后,粟在灵屋的餐厅里用起了早餐。
餐厅被装修得很漂亮。
玻璃餐桌,银色的铁臂藤椅,各种花纹的米色墙纸,再加上设计别样的大理石地砖。最棒的是,餐桌紧靠着明亮宽大的落地窗。这一切都使人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
早餐是小块的荷包蛋配上棕褐色的闪闪发亮的酱汁和几片被切的很整齐的火腿,另外还有香奶面包和说不上名来的芝士蛋糕。奥斯汀的厨艺的确好得没人能比,只不过他本人已经去世了,活着的人恐怕除了粟以外,也没有能尝到他的手艺了。
坐下来吃饭没多久,灵屋的门铃突然被按响了。不是叮咚的平常人家中听到过的铃声,这门铃的声音类似于头饰上的铃铛的簌簌声。
贝利飞快地冲下楼来。
「大家快躲起来!」
粟当然被叫去开门了,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去开门的人。
走出餐厅的高高大大的华丽的大门,粟又一次来到了她在灵屋唯一熟悉的长廊上。玄关的大门就在眼前,一点也没有要掩藏的意思。不像楼上的那些错乱的房间,总不想让自己走到想要进去的房间里。打开灵屋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石板路和石路两旁被修剪地很整齐的草坪。再放眼望去,便是一扇黑色的铁栅门,与包围灵屋的铁栅一起,拥有着奇异的雕饰花纹。
(库奇?)
铁栅门外,一个衣着白衬衫的人正摆着手。粟急忙穿过院子,打开了铁门。
「你怎么没穿守卫队的军服?」粟感到很奇怪,库奇是守卫队的,既然是军人一定被规定要穿军服才对。
「今天要去学校,不是吗?」库奇转身说。粟明白这是在说我是带你去学校的,快走。所以便匆匆关上铁门,跟了上去。
「偶尔也想学学队长呢」库奇斜眼看着正跑上来的粟「像他一样不守规矩,自由的活下去。」
「队长?我还以为你就是队长呢。」
也就是说,在这里比这个人更厉害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抓到一大把喽?粟也只能在心里暗自抓狂了。
「哈哈,其实我也是队长啦,二队的。刚见面的时候我不是有说过吗?」
库奇笑了笑说。
「队长是一队的,也是守卫队的大队长。」
「诶~」是吗?
「对了,你的烧应该已经退了吧?」
「嗯,已经完全没事了!只不过……我到底是怎么发烧的?」
粟觉得自己完全不记得来谢尔利多时的事情了。
「啊……我也不太清楚呢,总之你一到车站就倒下了。」
这以后,自己的说谎技巧还会变得更精湛吧?库奇有这样的预感。
「……是吗?」
「比起这个,你可要好好记得路哦,我可不会每天都像今天这样亲切地给你带路的。」
「是是。这是出于工作对吧?」
「答对了。」
库奇停顿了一下。
「对啦,那座房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学生公寓?」
「啊啊,因为有点迟到,学校里的宿舍已经满人了。所以校长就把你安排到了那里。对不起啦。」
「原来是这样。」
暂时的沉默。
「看我干什么?」粟向前看着,头也不转地对库奇说。
「挺厉害的吗?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库奇不慌不忙地说。
「没什么,只是感觉到你盯着我……我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的啦,那房子那么大,住起来反而会更舒服呢。……而且,会迟到大概多半是我的错吧,虽然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库奇收回目光,向前方的路望去。(不……那是我的过失。如果我——)
「不是啦,我是在看你有什么异样。」
「异样?」
「……听说那间别墅闹鬼,还以为你会有什么不一样呢,看来是骗人的。」
那本来就闹鬼呀!怎么能用“听说”呢。粟转过头想。
「不过还是小心为妙,也许鬼要在特定的时间地点才会出现。」库奇又补充道「毕竟谣言也不会无中生有。」
「是吗?难不成你很怕鬼吗?」
粟尽量保持对幽灵的事一概不知的样子。大伙一再嘱咐自己千万不能泄漏了灵屋的秘密。
「也不是怕,只是有点兴趣罢了。」
库奇说着神秘地笑了笑。
铁栅外的世界是多彩的。
先是穿过一片树林,粟留意到这片树林内部是竹林,而外部是樟树林,就像生日蛋糕外层是奶油,里边是蛋糕一样。
走出樟树林是一条边临小河的平整的石路,和灵屋看到的石板路不同的是,外面的石路显得宽阔多了,只是没有灵屋的那样精美。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普通,但决不失舒坦。小河上有三座木头做的拱桥,被漆成了红色和黄色的栏杆显得很显眼。河对岸是街市的边缘,粟能清楚地听到市中心传来的吵杂的叫卖声。然后一直笔直地走在一群相同建筑风格的居民区里,直到一个三岔路口。
很安静,空气在这里似乎凝固了。
粟的面前,小路的尽头,一扇气派的漆成白色的花雕大门豁然呈现在眼前。
「这里就是……」
早就听闻学院总部的设备资源是克拉交换生学校里最好的,粟也对此有所想象,只不过现在亲眼看到之后,现实明显超乎意料。
「没错,这里就是全世界的国际交换生最终的目的地,孕育『旅行者』的母亲,国际交换生学院总部。」
「好大……」
粟有些失神地说。
「呵呵,这才是学院的一角呢,以后你就要在这里学习生活了,嘛,很快就会习惯的。」
库奇耸了耸肩膀笑笑说。「我的任务是把你安全送到学校,现在完成了……好了,快点进去吧!」库奇拍了拍粟的肩膀。
「嗯。谢了。」
粟说完,转身向学院走去。
(这是最好的选择,对吗?克连叔叔?但是——)
「……伊粟·怀特洛斯!」
库奇忍不住叫住了粟。
「嗯?」
粟回过头,库奇的脸上掠过的是惊讶。
「……啊没什么……」库奇有些无措的摆了摆手「…加油吧!祝你早日成为旅行者!」
「我会的。」粟笑道。
挥了挥手,粟再次转过身,向向往已久的国际交换生学院总部迈出了步伐。
——但是啊,克连叔叔,这也是把粟推向更深的渊源的选择啊。
看着渐渐远去的粟,库奇的眼神也渐渐变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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